事儿还没落音,转过头还敢刺杀上官家的儿女,还在城外设伏突袭辽东郡公的车驾仪仗。
最近的江南望族确实有点忘形了,站在天子的立场,必须要敲打一下,所以今日李钦载的举动,看似是不计后果的寻仇闯祸,但其实是暗合了天子的心思。
帮的是李郡公,拍的却是天子的马屁,得罪几个江南望族,权衡下来,利大于弊。
有搞头!
利大于弊,不管谁要教训江南望族,我许家一定要帮帮场子!
就算事情搞得严重了,事后反正一句话,小辈们的那点破事,大人们不知情。
睁开眼望向一旁的孙子许彦伯,许彦伯此刻已是抓耳挠腮,像一只刚舔过西域胡椒的猢狲,急得不行了。
许敬宗摇摇头,他总是情不自禁拿自家孙子跟李钦载比较,越比越失望,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。
看看人家孩子,就算闯祸都闯得缜密周全,有血性有担当也有后手,年纪轻轻敢跟江南八大望族硬刚,这份胆魄,这份决断,再看看自家这只抓耳挠腮的猢狲……啧!
重重叹了口气,许敬宗眉眼不抬,淡淡地道:“彦伯,带上府中亲卫部曲,去吧。”
许彦伯一愣,接着大喜,潦草行了一礼,转身就跑。
…………
薛讷,高歧,武敏之,许彦伯,还有契苾贞,大唐长安的权贵子弟们几乎都闻风而动。
今日此刻,长安城的权贵子弟们,已自发形成了一个以李钦载为中心的共同体,宠辱与共,休戚相关。
风平浪静的长安城内,突然冒出了许多支队伍。
这些队伍服色不一,人数不一,有的只有百来人,有的三四百人,这些人各自从不同的权贵府邸里走出来,领头的都是衣着华贵的少年郎君,一个个手执棍棒兵器,杀气腾腾奔赴不同的坊间。
大街上的百姓商贾纷纷变色,慌忙避让,待这一支支队伍通过后,百姓们面带惊色,又暗暗兴奋地互相议论,这一次又是哪家的公子郎君招惹了是非,看这模样,今日分明是要见血方收的架势呀。
高层权贵的恩怨,与底层百姓无关,但百姓们却沸腾了,市井坊间无数人议论纷纷,都在猜测今日到底是谁家的谁招惹了谁,然后谁又要报复谁,各种传闻流言喧嚣而上。
就在这时,长安城内出现了一些权威的声音。
发出这些声音的人在酒肆,在驿馆,在烟花柳巷。
从上官庭芝的奏疏说起,然后到上官父子被流放,江南望族欲杀其全家以泄愤灭口,最后刺杀上官庭芝的儿女,突袭辽东郡公的仪仗车驾等等。
桩桩件件,娓娓道来,过程无比详细,仿佛言者亲历。
于是长安城内各种传言渐渐消失,最后这个版本的故事便成了唯一的真相。
几乎只在几个时辰间,江南望族在长安城的名声彻底臭了。
圈地侵田,杀人灭口,你们江南望族的人竟跋扈至斯,被辽东郡公打死都活该!
…………
长安城沸反盈天之时,李钦载已率领两百余部曲来到位于永宁坊的顾氏府邸前。
两百余披甲执戟的部曲黑压压地站在府邸门外,李钦载仰头看着府邸门楣上偌大的“顾”字,他的眼神平静,表情不喜不怒。
如果说领部曲出门报仇时,他尚有满腔怒火急待宣泄,那么从国公府走到顾氏府邸前时,他的心情已完全平复下来。
利与弊,同样是他此刻正在思考的问题。
打不打,砸不砸,打砸到怎样的程度,事后朝堂君臣和江南望族将是怎样的反应,李钦载都在默默地思量。
许久之后,思量已定。
李钦载的嘴角露出了几许微笑。
此生已贵至郡公,为何行事反而比当年更畏首畏尾了?
位极至此,何惧强权?
我李钦载,就是强权!
思虑于此,李钦载突然淡淡地开口:“冯肃。”
冯肃闪身而出:“在!”
“砸门,破家,顾氏府内所有人,无论尊卑,无论长幼,皆废。”
“是!”
冯肃杀气腾腾地转身,右臂高举,暴喝道:“听令!砸门,破家,废顾氏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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